作 / 者 / 简 / 介
许波银 1964年生,1983年入伍,1984年赴滇参战,1985年在战斗中,被地雷炸成重伤,至双目失明,一级伤残军人。
2000年加入中国轻音乐协会,
2014年加入中国盲人文学联谊会,
2015年加入如皋作家协会,
2017年加入江苏省残疾人文学联谊会,
2017年加入南通市作家协会,
现任中国大爱联盟网络艺术团团长。
我的母亲
提起我的母亲,她在老家方圆几十里还有真点小名气呢!乡里相邻都习惯喊她雷宝妈,因为我哥哥叫波雷。
我们兄妹四人。哥哥波雷,姐姐波如,妹妹波兰,我叫波银。我妈妈的个儿很高,四方胖脸,两只眼睛很好看。因为父亲当年为帮邻居家救火而伤了腿。家中六口人中妈妈便成了女汉子,所有的重活和脏活都是妈妈抢着干。妈妈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:让我来!六七十年代,我们家和村里的人家一样,家家都很穷。父亲和母亲省吃俭用,拼命干活,硬是让我们兄妹四个上到了高中毕业。因为妈妈一向很严厉,我们小时候都很怕她,但记忆中她从来没有打过我们。妈妈常说:八派命不怕个死来做(方言:意思是人在世上不管命运怎样,都要勤俭。)好人有好报!每到吃饭时无论是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只要来到我们家,妈妈都会热情招呼来人吃顿饭。家前屋后的桃子和杏子熟了,妈妈也总让我们给东家、西家送点去。生产队看中了妈妈能吃苦,社员一致推选妈妈专门为生产队养羊,于是,妈妈成了远近闻名的养羊能手。
记得我在上初一那年冬天,乡政府召开劳动表彰大会。傍晚,妈妈浑身湿淋淋的回到家。所得的奖状也湿透了,把我和妹妹波兰吓得直哭,大家在吃惊之余,才得知妈妈在回来的路上跳到河里救了一个落水的老太太。
随着我们兄妹四个一天天长大,我家的日子也渐渐好起来了。哥哥当上了代课教师,姐姐当上了村里的团委书记,带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,我1983年参军入伍。临行时父亲什么也没说,悄悄地塞给我家里种的两个大白萝卜。妈妈两眼含泪拉着我的手:“银儿,你到部队要好好干,为国家出力。”
在部队的当年,通过和妹妹通信得知母亲又救了两个小女孩。
原来同村不超过10岁的小媚和小芳,瞒着家人结伴到河里摘野菱吃,两个小鬼在河里边摘边吃时,小媚不小心滑到水里,吓坏了的小芳,她拉住小媚的手想把小媚拉上来。就这样,两个小孩越折腾被水淹得越深。这时,正好妈妈挑着一担柴草从河边走过,隐隐约约听到河水哗哗的声音,妈妈以为有鱼在打花,走近定睛一看。不好!水中有花衣服在摆动。妈妈什么也没想,扔下担子冲到河里急忙抓住了两个小孩的衣服,用尽全身力气把两小孩硬是拖到岸上。当时两个小孩已被水呛昏了,妈妈一手拎一个一口气冲到村卫生室,喘气喘得话都说不出来,两个医生抢救了半天,才从死神手里把两个小孩的命给救了回来。医生们纷纷说,如果不是我妈妈发现得早,两个孩子绝对活不了了。当两个孩子的父母闻讯赶来找我妈妈表示感谢时,我妈妈早已挑着柴草回家了。
1984年,我随部队奔赴云南边陲老山前线参战。妹妹在来信中说妈妈叫她告诉我,有国才有家!让我在前线打仗不要记挂家里。妹妹还说,妈妈早晚一炷香,常常一个人坐在门前向着南方发呆,可能在为我祈祷。当得知我在战场上为掩护战友被地雷炸伤了眼睛,妈妈一下子似乎老了很多,头上渐渐泛起了白发,腰身没有从前挺拔了,甚至说有些驼背了。
负伤后,我回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家乡。因为我双目失明分不清东西南北,更无法一个人行走。妈妈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我、关心我。在干农活时,我感觉妈妈常常一个人流泪,以致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留下了迎风流泪的毛病。
听着母亲急促的喘息声,我的内心痛苦极了,我为我不能为年迈的父母分担生活的重担而自责。
现在,妈妈的背更驼了,个子也显得很矮了,并且身患八九种疾病,每次妈妈拄着拐杖搀着我的手慢慢前行,拐杖在地面的每一声敲击就像敲在我的心上一样,可每次孙子、孙女们回来,妈妈都会扬着头笑着对他们说:“你们如果不听话,我就用拐杖打。”
这就是我的母亲,一位既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!虽然现在已是风烛残年。她的个子不再挺拔,然而,她那高耸的驼背就是一座无言的丰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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